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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早兩星期,公司辦跨部門聯誼會的消息熱烈地擴散。同事們尤其是單身的那批都來勁了,個個整裝備戰,沉悶的辦公室添上了雀躍的氣氛。
廣光俱利原本沒有要去的,他自不然板起一張招牌式鋼鐵臉,阻隔同事們熱情的慫恿。
可是鄰座的牧野澄卻在「嗯……」一聲後,豁然答應了。
女同事們興高采烈地討論著,隔壁團隊哪位男同事帥氣、哪位為人溫柔細心又專一……牧野澄聽著也輕笑了,那笑容裡竟透出一絲期待。
他握著筆的指節不自覺地攥緊,可憐的原子筆要是能呼吸,想必早已窒息了。
廣光俱利忽然轉過身來,一雙金眸直射向她們,眾人不約而同地噤聲回望他。
然後,他道出令在場人士都驚異得倒抽一口氣的:「我也去。」
這三個字,可把長船光忠部長都驚動了。他果斷地,也在參與名單上一併加上自己和長谷部國重的名字。
你們成雙成對去幹嘛?廣光先生蹙著眉質詢他的上司兼老朋友。
聯誼不是相親,去結識朋友也可以啊?長船先生笑咪咪的回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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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到今天的聯誼會現場。
「喂!」
廣光俱利遁聲音抬頭,望向站在他身後面容是顛倒的牧野澄。
「是你自己要來聯誼的,老是坐在一角自閉幹嘛啦。」
他接過她遞來的罐裝烏龍茶:「來吃肉。」
在她疑惑的注視下,他抬起箸筷,夾了一塊燒肉到碗盤中,並泡過辣椒汁才放進口裡。
她斜他一眼,輕嗤出一笑:「真是的,隨你喜歡吧。」並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
他的目光跟隨著她跑到鄰桌。
就他散發出的那個氣場,除了牧野澄、長船光忠會走近他以外,其他想搭訕的人都望而卻步。
牧野澄清楚自己不能喝酒,她是那種沾到一點也會倒下的類型,所以她點了杯無糖可樂。
然而意外意外,意料之外,她拿錯了旁邊那女同事的杯子,始終不小心喝了兩口啤酒。
趴在桌上的牧野澄,如同一尾咸魚一動也不動。同事們面面相覷,誰料她的酒量淺得如此誇張。
在任何人有機會觸碰到她以前,廣光俱利來到她身後。他的氣場果真自帶結界,他只是居高臨下地瞪了一眼,原本與她談得很愉快的一位陌生男同事都退開,女同事甚至趕忙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給他。
廣光俱利連一聲道謝也沒有,毫不客氣地坐下,扶起牧野澄的雙肩:「喂。」
橘色的眼睛半睜,迷糊地朝他眨了一眨後,她軟軟地靠到他身上,還在他胸前蹭個兩下夢囈著:「好舒服……」
廣光俱利一臉煩躁,動作卻十分有耐性,背起她的包包再將她整個橫抱起來:「這傢伙交給我。」
驚呼和竊竊私語在身後此起彼落。
他們是甚麼關係啊、我就說牧野桑和廣光先生一定在偷偷交往啦、他居然會交女朋友太不可思議了吧!……
寬厚的背影像盾牌一樣硬,一切蜚短流長的箭矢攻擊不到他分毫。廣光俱利逕自抱住人離開酒屋,踏出大門沒兩步,背後一把熟悉的聲音叫住了他。
「等一下,小伽羅。」追出來的長船光忠向他揚一揚手中的自動車匙,笑得無比燦爛:「這個比較方便,借給你。」
將一個不省人事的成年女子安頓了在副座,廣光俱利亦鑽進了暫時借來的駕駛座上,陷入了懊惱的狀態。
在他面前有三個「選択肢」:
a) 在她身上搜出鑰匙,送她回她家。
b) 帶她回到自己家過一晚。
c) 找就近的賓館讓她休息。
……無論是哪一個選項,看起來都很糟糕啊。
一番掙扎後,他終於踩下油門,車子往b項的道路——他家的方向駛去。
中間一堆沉悶的過程省略,直接跳到廣光俱利把人抬到床上,牧野澄突然從混沌中驚坐起,死命一抱壓倒他在被褥上。
於是出現了本集一開始的一幕。
「你是……誰……」枕在結實的胸前抬起小臉瞄望,這木炭般的膚色實在眼熟。「廣光……先生……?」
她馬上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夢境。要是真的,她早已被踢下床成為滾地葫蘆了吧。
「俱利小弟弟怎麼可能讓我抱啊……」
她含糊地唸著,夢裡真好甚麼都有,有OOC的廣光先生 with 符合她性癖的黑皮大胸肌。
既然是作夢,那我就不客氣囉,不吃豆腐白不吃。她這麼想著挪動身子,捧起那張崩緊的臉孔,朝那抿著的唇啄了下去。
嗚,有點辣……不好吃。
接著,她感到一下猛烈的搖晃,仿似地震。接下來要上演末日逃生劇情了嗎?夢境果然沒有邏輯可言啊。
——抖顫不是因為地震,而是她身下矯健的軀體。
廣光俱利忘了自己是怎麼將懷裡的人推開,幫她蓋上被子後便迅速逃離床邊。
這幾秒對他來說,猶如電影中的主角在嗡嗡作響倒數計時的炸彈前,先是一手救出同行的小伙伴,自己則在最後一刻孤注一擲從高處跳下,背後就剛好轟炸出一片火海。
他連忙倒了杯冷水壓壓驚,冰涼感滑過唇舌,差點沒嗆到乾涸的喉頭,而殘留在唇上的溫熱與甜膩,良久沖涮不去。
要是這傢伙被其他人撿去還得了?莫名地感到很生氣啊。
酩酊中的夢仿如輕煙漸散,愈飄愈遠,模糊得她再也想不起來。意識再次聚攏而睜眼,發現身處陌生的床上,牧野澄按住仍有些暈眩的額,環視四周……
她努力回想睡著前發生了甚麼事,記憶卻在酒屋裡停滯了,之後的畫面出現斷層一片空白。她的視線落到不遠處背向床側而放置的沙發,繼而瞧見坐在沙發上那個深褐色背影。
這個人的公寓裡連間隔也省掉,玄關、客廳、睡房都是一個相連的大空間,連廚房也是開放式的設計。裝潢意外地簡約清爽,擺設也相當整齊;卻又好像不那麼意外,畢竟可以想像他應該不喜歡煩瑣的細節。
牧野澄一掌捂到面上,苦忖該怎麼化解這個尷尬的局面啊……哎,還有,好想卸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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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鐘的聲音滴滴地跑著。
他遞上一杯水,可是她不敢接。
「呃……抱歉……為你帶來麻煩了。」
「……」怎麼看他都是在不爽啊!!!
「我、我幫你收拾好吧?啊!我用過你的床舖,我幫你洗換好了,你告訴我你的東西放哪裡吧……」
放到她頭上的大掌終止了她的嘮嘮不休。
「沒有關係。」
她抬頭,對上那雙犀利的金眸,終於乖乖地接過水杯。杯身是溫的,而且溫得恰到好處,跟方才撫在她髮頂的掌心溫度一樣。
慢慢地啜了一口暖水,她戰戰競競地開口:「吶……在我不清醒的時候……嗯……」
深吸一口氣,眉頭緊皺,她的表情認真又嚴肅。
「我沒有做出奇怪的事吧?」
他的眉頭跳動了一下。
「妳忘了?」
「啊?」
「不告訴妳。」他湊近她,金色的瞳仁裡流動著她讀不懂的情緒:「妳自己想起來。」
不會真的有做過甚麼吧!你告訴我啊啊啊!!!
廣光俱利看著牧野澄慌亂的表情,他的心情卻愉快起來。
-tbc-
04/07/202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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