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是無端腦抽風 : 【原創】Chiba 005. / Raven 005. Colors

　　一踏入轉角，他便看見丹崎千羽蹲在巷弄中央，正伸手搔著一隻野狗的後頸，地上的碟子殘留大快朵頤後的糧食碎屑。

　　Raven和女孩相隔數米，而這數米之間有一道大廈的防煙後門凹槽，恰成地盤工人吞吐香菸的天堂。他大可裝作想要避開難聞的煙霧而立即轉身掉頭，可是他並沒有。

　　一拍休止符的瞬間，足以讓她察覺到黑髮少年的出現。
　　「啊，是Raven同學！」丹崎千羽抬頭，那笑容如陽光灑遍長廊。「好巧啊，你要到哪裡？」

　　他頓了半分，擺出一副「我沒必要向妳交代」的姿態，徐徐地繞過站起身的她，走往小巷另一端的出口。那隻唐狗兩步一併便越過他，搖呀搖的尾巴拂過他的褲管，然後擋在他面前。

　　千羽亦把握時機走上前，跟大狗狗一起望著Raven。
　　「唐唐似乎很喜歡Raven同學呢！」

　　眼前一人一狗，一隻茶黃色毛髮，一個束成髻的金髮整潔亮麗，睜大眼睛的神色也如此一致……這個畫面頗為諧趣，依然沒法動搖他分毫。

　　「我沒有食物可以給你。」
　　他再次邁開腳步，千羽揉揉唐狗的頭毛後鍥而不捨地追上；狗狗在巷尾側著頭目送，彷彿期盼他倆下次再來探望牠。



　　
　　走在不習慣的大街上，Raven刻意壓低帽沿。要不是身旁跟著個人，那些偶爾投過來的女性視線很可能化為搭訕。

　　「……妳為甚麼要跟著我？」
　　「誒、我只是正好也要到那邊……」

　　他跨出一步，是她的一步半。順著行人燈號的節拍、前方轉角配合人潮，是甩掉她的絕佳時機，可他最終並沒有加快腳步。

　　「咦，Raven同學也是來這裡啊！真的好巧！」二人一同踏進了市區中某座商場，千羽在他身後絮絮不休：「裡面有一家很大的美術用品專門店，我需要甚麼都來這家買的！不過，沒想到Raven同學會逛商場呢，好意外……」

　　說著，環顧四周，她才發現自己跟隨著他走進了一家店舖。店內裝潢簡約，以黑白為主調，陳列架上掛著不同的品牌標誌，貨品樣本色彩琳瑯——眼妝盤、胭脂、高光盒、口紅……

　　漂亮的店員小姐出迎：「您好，想尋找甚麼商品？可以為您介紹，還有專業化妝師能為您試妝喔！」向著千羽笑得非常親切。
　　千羽一愣：「呃？不是我……」

　　Raven掏出手機，找出清單：「請問Secret Palace的唇蜜還有這款色號嗎？以及想請教秋妝系列的預購……」
　　「噢……」店員小姐上下打量他們一遍，笑容轉移到Raven身上：「不好意思，先生請到這邊……」

　　千羽看著店員小姐把Raven領走，談論著她不熟悉的美妝產品，恍然又陌生的感覺爬上心頭。

　　是啊，只要是視力正常的人，都看得出來Raven同學是個美男子。纖長的眼睫、深邃的雙眼皮、流暢的下顎線條和潤澤的薄唇……經淡妝修飾，俊俏的輪廓更精緻。

　　她掃視貨架上林林總總的彩妝品，唇彩與唇釉怎麼分辦、液狀和膏狀的眼線有甚麼分別……她不知道，這是一片她不認識的天地。但看到那些妝盤上顏色被裝進一格一格或圓或方的小框裡，這種排列方式有些眼熟。

　　她不自覺地伸出手，觸碰眼前的彩色世界……



※　※



　　「我回來了——」

　　「喲，妳回來了，今天晚餐是蕃茄醬蜆肉意大利麵……咦？」穿著圍裙的丹崎淳瞄見千羽手中那個可疑的袋子，不禁停下手中的動作。「等等，這是……化妝品？」

　　「誒？是啊……」

　　Raven結帳離開後，千羽並沒有追上他。她向收銀處的職員說：「剛才那個男生買了甚麼，我要一模一樣的。」
　　原本預留給添置畫具的零花錢，通通兌換成此刻手中的美妝品。

　　「妳從不化妝啊，幹嘛突然買這些……」一道電流激靈在淳的額側：「難不成妳這小鬼交了男朋友？！」
　　「才不是！舅舅你不要亂想！」
　　「那妳買化妝品來做啥？」
　　「那是因為……」黑髮少年的容顏閃過腦海。她購買化妝品的原因的確是他，可是……

　　「妳要談戀愛的話我不會禁止啦，但至少讓我知道是誰，看看是不是個好男生……」
　　「就、就說了沒有這回事啦——！」女孩漲紅的臉色，跟鍋子中翻滾的蕃茄醬一樣：「你顧好你的爐别這麼多話，看，那個快要燒焦了！」
　　猛火從鍋裡冒出，淳急忙將灶火調低，千羽趁這時快速竄回房間。

　　掀開書桌上的速寫本，都是他，以不同的姿態神色，填滿她每一頁的空白。將買回來的妝盤在桌上排開，與她筆下勾勒的男孩對照——
　　深邃的藍，神秘的紫，邪魅的紅……Raven同學喜歡用怎樣的色彩去描繪自己呢？

　　左手執起妝盤裡附贈的刷具，與她平常握起畫筆的姿勢無異，以刷尖拈起一抹棗紅。
　　用他使用的刷子，用他使用的顏色，能否描驀出更真實的他？

　　輕輕一揮，在黑白的肖像上抹開這份淡淡的、連愛戀都算不上的思慕。粉末微揚於畫紙上，無法散落成漫天閃耀星塵，通通沉沒到心底盡成塵埃。





-fin-
29/10/20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