總是無端腦抽風 : 【原創】Raven 007. / Chiba 007. Potion / Poison

　　Raven不慢不緊地回首，瞥向穿著輕紗洋裝的湖綠髮少女。一雙粉眼總是覆上一層薄霧似的笑意，誰知霧中的密林藏著怎麼樣的城府心思……正如此刻，Raven不知道她是有心戲弄或純粹巧合，可他並沒有興趣探究。

　　真是惡劣的公主殿下。他輕哼一聲，拿下另一本書作罷。

　　Lia抱著書本碎步至大鍋旁，柴火舐舔鍋底，鍋裡的液體吞吐著綠色泡泡。按書上的指示，她挼碎了一些藥草，一掬一掬地灑進湯裡。

　　他們就這樣各辦各的事，一時間，地窖裡只迴蕩著火舌蠶食木柴的聲音。

　　Raven迅速翻完手裡的書，似乎也沒有他需要的資訊。大抵是他的表情，又或許是他將書本泊回架上的力度稍大，Lia的注意力從魔藥鍋移往他身上。

　　「烏鴉先生看起來有些煩躁呢，不如泡杯薔薇花茶給您？」
　　「不需要。」銀瞳中閃過一道凜冽，「妳允許我在這裡浪費時間……不覺得反而更麻煩嗎？為甚麼不乾脆直接跟我交易？」

　　他當初提出的條件很籠統，就是能夠回贈她一個願望。
　　「我可以讓妳的魔法師先生對妳死心塌地。」

　　放在石桌上的厚裝書被重重合上，壓出清脆的迴音。
　　「若我希望，自己也能夠做到，毋須勞煩烏鴉先生。」

　　在兩雙冰冷的眼神之間，木柴噼哩啪啦地燒白。

　　「想必烏鴉先生也是用這個能力，讓天使小姐對你死心塌地的吧。」

　　良久，少年的嘆息輕輕響起，毫不掩飾語氣中的自嘲：「也是呢，所以我才不得不像現在這樣。」

　　「魔法有很多種類，偏偏您選擇的、提出的，都是最卑鄙的那種。即使您絕對拿得出對等的交換條件，恕我也沒法答應呢……我可不知道會不會遭到報應。」

　　與惡魔交易，她自覺負擔不起。提供有限度的援助，已經是她的底線。

　　他不屑地輕笑：「惡魔是卑鄙的，不是理所當然嗎？」



※　※　※



　　「你這樣擅自決定，不覺得太卑鄙了嗎？」
　　後來的某一晚在酒吧後巷，那個男人也是這麼說的。

　　「所以，你反對？」
　　Raven木無表情地反問，他掌中的透明小瓶子裡晃著晶瑩的紫色液體。倘若倒進酒杯裡，點綴一顆藍莓，就跟紫羅蘭馬丁尼沒兩樣。

　　丹崎淳鋒利的眉宇收緊，瞪著少年半晌。

　　不久前Raven出現在 Haunted Bar 大門，自然被當值的Masaki攔下來查身份證了。Raven道明自己是來找她家老闆的，淳知道這小子既然找到酒吧來，目的一定不單純，馬上親自出面招呼他。

　　Raven告訴淳他的計劃，由幾組關鍵詞串連起來：魔法和魔藥、消除記憶、從此不再出現在丹崎千羽面前。
　　淳花了好些時刻去消化這堆訊息。他不贊同這樣的做法，但也沒有反對的立場。

　　「我需要你的配合。」一雙灰眸很是平靜，摃上淳戒備的視線。



　　約定那天，當淳看到丹崎千羽穿起浴衣的模樣，他恍神了。

　　一襲素白錦織，栽著那粉嫩的薰衣草，腰間的帶子是與她髮色相似的暖陽淡金。及肩長髮編成麻花辮子再挽起，幾支小小的蝶簪於髮間。

　　「舅舅……？」平日不愛美妝的傻姑娘，今天難得擦上亮麗的唇蜜。「這身打扮……會很古怪嗎？」
　　「嘿，不會。」淳這才回過神來。「我說妳穿得這麼漂亮，怎麼了，是跟男生約會嗎？」

　　雖然他已經知道答案，也猜她應該一如往常地反駁他八卦、胡說八道……可是他猜錯了。

　　「如果我說是……舅舅會不讓我出門嗎？」

　　千羽睜著一雙茶褐色的眼睛，略顯憂心，教淳反而不知如何招架。他抓抓後腦勺，笑嘆：「去吧，年輕人不談戀愛，哪算年輕過啊。」

　　「誒、不、不是啦……只是普通同學而已……」千羽的臉一下子竄紅，然而眼裡流露出難掩的期待。「可以一起去逛祭典，我已經很高興了。」
　　「約會，那就是談戀愛了啊。」
　　「舅舅！」

　　最後，淳的大掌輕按在女孩肩上，溫柔又堅定。「要是他欺負妳、想佔妳便宜，立即找舅舅，我一定把他教訓得落花流水！」

　　「Raven同學才不會……」意識到說漏了嘴，寬袖急忙抬起掩過口鼻：「我、我出門了！舅舅不用等我回來！」
　　「喂、妳這丫頭……」

　　少女匆匆踏出家門，衣襬間碎花輕揚，掠過他的眼眸，心中吹開一片盛放的花田。

　　「這孩子……愈來愈像妳了呢，翎。」
　　飛花落定，心田中娉婷的影，擁有一張跟少女酷似的笑靨。

　　回憶永遠帶著薰衣草的清香，然後沾上苦艾酒的澀、伏特加的辛，還有一點琴酒的酸。無論品嚐多少遍，那份熾烈都不曾褪色。

　　「那孩子不僅長得像妳啊，連個性、命運也是……」
　　他一面呢喃，一面拉開衣櫥，在抽屜最裡面找出一條紫色領巾。

　　金針花與薰衣草的刺繡圖案仍精緻如新，他能想像當年那雙纖細的手一針一線地牽引，如今一下一下地扎在他心上。

　　翎，如果是妳……會不會允許他們呢？妳的選擇會否跟我不一樣？



※　※　※



　　結果還是提早了不少啊。丹崎千羽再瞄一眼時間手機上的時間，抬頭。人潮在眼前駱驛而過，暫不見她心中等著的人。

　　「Raven同學會不會改變主意，不想來了呢……」

　　她至今仍不敢相信Raven會主動提出邀約，而且邀約的對象居然是她。「一起去夏日祭典吧。」這句出自黑髮少年口中，她認為這要麼是幻聽要麼就是夢，下意識地大力捏自己的面皮，換來Raven鄙夷的眼光。

　　「所以，妳去不去？」他的語氣似不耐煩，又似無奈。
　　「我、我去！可是……為甚麼……」
　　「那麼，八點在入口等。」
　　「誒、Raven同學……」未等她再回應，少年頎長的身影已消失在長廊轉角，徒留一串疑問的尾巴。

　　偶爾，她會感到Raven似有若無的靠近，但這些瞬間就似冰花觸到陽光，羽毛飄進溝火裡，總是彈指之間便蒸發。

　　——這是她第五次確認時間，還輕輕地嘆了一口氣。在那燈火闌珊處，少年將少女的一舉一動盡收進眼底。
　　華燈漫天高結，映照得她一身花柄白衣格外明亮，彷彿伸手一碰也會被灼傷。

　　Raven按向左胸口袋，確認小瓶子安然無恙。他不知道魔藥嘗起來是甚麼味道，會不會跟此時心裡漾起的一陣苦澀相似？
　　拳頭緊握了又鬆開，他深吸一口氣，終於踏出黑暗的角落，步向她身處的石燈柱下。

　　隔著人群的縫隙，兩雙目光恰好對上。

　　她就這麼愣看著他翩然走來，那一身簡約的黑衫長褲，配上如翅膀般輕盈的漆黑羽織，不需要多餘的裝飾已足夠養眼。
　　就算悉心裝扮過，丹崎千羽仍質疑自己站在他身邊是否相配。

　　直到他站在她面前，輕喚一聲：「喂。」

　　「嗯、Raven同學你來了！今天、我們……呃、你有想玩的東西嗎？那個……」
　　「讓妳久等了。」
　　「呃？」他的回應教她驚訝地瞪大眼睛。
　　「玩甚麼都可以，先逛一圈看看吧。」

　　她的表情由驚訝化成疑惑，再化成擔憂。

　　「Raven同學，發生了甚麼事嗎？」這不是她熟悉的Raven。
　　「沒有。妳不想的話，就別跟過來。」
　　「誒、我不是這個意思！等一下、Raven同學……」

　　她趕緊跟上，心一急腳下沒踩穩，重心往前一傾。他及時轉過身，將失去平衡的人接個滿懷。
　　他的懷抱總是涼涼的，但惹得她的體溫霎時攀升，尤其是臉頰。

　　「不好意思、我……」
　　「妳是笨蛋嗎。」

　　咦、等一下，手、手……這幾個破碎的音節卡在喉頭叫不出來。

　　微涼的掌心牽著她，領著她在人海中穿梭。流光打在他的背影上，暈開了墨色的輪廓。他就是那幅她永遠沒法臨摹的水彩畫，濃稠稀薄怎麼調都不對。即使此刻握著他的手，她依然與握著畫筆時一樣，不知道該如何下筆。

　　她始終分不清是燈光迷濛，抑或是她的視線暖熱地模糊了。





-tbc-
27/08/2023
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
本來只是想寫一下Lia和Raven的互動……結果順道補一下天使惡魔的主線(ry
下篇應該也會有其他孩出現一起互動！